运河美食煎饼卷盐豆,一辈子吃不够
周家玮 我出生在一个苏北的小县城---邳州。在我二十年的记忆里溢满了煎饼的扑鼻麦香。家乡老人们常说:“煎饼卷盐豆,一辈子吃不够。”是呀,你看家乡人拿起薄如纸、白里透黄、软绵绵的小麦煎饼,卷起桔红色赛玛瑙似琥珀般的鲜盐豆,洁白锋利的牙齿猛咬一口,香辣之气弥散开来,转眼间一张煎饼下肚。唇齿留香,鼻尖冒汗,头上散发出腾腾热气,外地人见了真是开眼界啊,这邳州人吃饭怎么这样潇洒! 邳州人吃煎饼的习俗始于南朝以前。南朝,梁,宗禀的《荆楚岁时记》中记载:“正月七日为人日——北人此日食煎饼于庭中,俗云熏天。”在《唐六典、光禄寺、太官署》中记载:“凡朝会宴食,九品以上,并供其膳食,正月七日,三月三日加煎饼。”由此可见,在南朝以前吃煎饼的习俗就在民间兴起,到唐时,又转为宫廷用膳食品。斗转星移,时过境迁,北人食煎饼的习俗大多摒弃,转吃其他食品。而惟独邳州一带的原有居民,仍沿袭传统习惯,将吃煎饼的习俗一代代传了下来。使得今天编辞书煎饼词条时,要去郑重其事的请教邳州人,而邳州上至白发老翁,下至黄口小儿,能将煎饼词条解释的淋漓尽致,比辞书的注释不知要高明多少倍。为了写好这篇文章,我在网上搜了搜资料,发现好多家乡人发贴倡议将“煎饼和盐豆”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,可见大家对这两种食品浓厚的乡土情结。 邳州家家户户大多把煎饼当作主食。对于我父辈那一代人来说,面条、米饭、馒头、煎饼放在面前,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煎饼。曾就这个问题问过爸爸多次,他总是说,这些你是不会懂的。想当年,人还没有推磨的棍子高,鸡叫头遍时就被长辈叫醒,睡眼惺松地抱着棍子推磨,等娘从低矮的小锅屋内把稀糊糊变成像纸一样薄的煎饼,再一张张叠好包好装进书包。对于住校生这一包煎饼既温馨又饱含“家”的味道。就算改革开放变富裕了,城乡居民生活也不存在什么区别了,走亲访友有条件的总想着带点煎饼,从乡下往城里送,从我们这个小城市往沿海大城市捎,就连那些从这里走出去在异地做了官的,因为给家乡父老办点实事不求回报,却对小城煎饼的喜好不改初衷,“多少给带点煎饼”,谁让它是家乡土特产呢。 制作煎饼的工具主要有两件:一是石磨,磨糊子;二是鏊子,烙煎饼。石磨煎饼制作最重要的环节是磨出的糊子要均匀,不能稀,也不能干。人们通常先用水将泡好的粮食(一般是麦子、玉米、山芋干等粮食)搅拌均匀盛在一个盆里,然后放在石磨上面,推磨人一勺一勺将带着水的粮食向磨眼里送,每次相隔多久是固定的,还要观察糊子情况,舀的粮食和水要随时调整,一般由推磨有经验的人掌勺。磨出的糊子用盆盛好,放在鏊子(烙煎饼的铁制饼状物)旁。 烙煎饼是邳州农村妇女最拿手的活儿。烙煎饼人有时蹲着,有时坐在矮板凳上,用勺子舀适量糊子在大大圆圆的鏊子一角,然后用煎饼劈子(竹制工具)将糊子快速均匀摊开薄薄的一层,看着烙煎饼人那麻利的动作,真是一种享受。如果你在跟前,还会听到糊子在鏊子上被煎饼劈子赶着走时发出的“哧哧”声呢。煎饼劈子擀过的糊子会生成一团热气,很快又散去,鏊子下面需要不停地推草,还要用火棒将柴草摊匀,鏊子受热才均匀,烙出的煎饼才好吃。鏊子底下的火可是一门学问:火太大,煎饼会被炕糊;火太小,煎饼在鏊子上揭不下来。经常烙煎饼的人都能掌握这些技巧,待热气消散后,再用煎饼劈子从鏊子一角撬起,最后将一张又薄又圆的煎饼从鏊子上揭下来,即可食用。 《聊斋志异》的作者蒲松龄,山东人,他曾经写过一篇《煎饼赋》,详细的介绍了煎饼的制作方法。“煎饼之制,何代斯兴?溲含米豆,磨如胶,扒须两岐之势,鳌为鼎足之形,掬瓦盆之一勺,经火烙而滂溯,乃急手左旋,如磨上之蚁行,黄白忽变,斯须而成。“卒率葛答”,乘此热铛,一翻手而覆手,作十百于俄倾,圆于望月,大如铜钲,色似黄鹤之翎,此煎饼之定制也。” 但现在邳州人制作煎饼,大多不再用石磨,而是用机器,主要用小麦经机器加工成煎饼,邳州人习惯叫机器煎饼,与传统煎饼相比,机器煎饼显得又白又薄,可味道却比石磨煎饼逊色不少。 有趣的是,不经常吃煎饼的人是吃不动煎饼的,因为牙齿的咀嚼能力不行,常常咬了几口就叫唤“腮帮子酸死了”。在科大上学的这段时间,每次回老家,妈妈都会给我准备几张煎饼带来,室友们吃时都会笑着说,吃这玩意非有钢牙利口不可。 后来家乡又流行菜煎饼,在炉子上放一个小饼鏊子,煎饼里放菜,很给力的吃法。如果你去邳州,大街小巷,满是煎饼小吃摊,因市场所需,花色品种繁多,煎饼不变,煎饼所卷的菜,可任你自由挑选,时令野菜鲜蔬,应有尽有,挑好选定之后,混在盆中,加油放料,卷入煎饼,在鏊子上,二次加工,皮脆菜香,营养丰富,吃过,定难忘记。 做菜煎饼的小菜是没有什么讲究的,什么季节吃什么菜,强调新鲜度营养成分,韭菜、苋菜、菠菜、萝卜、胡萝卜、苞菜、绿豆芽、黄花菜都行,春季的米荠菜、小野蒜,来这里你非吃不可。我们小城有条出了名的民主路,它是小吃一条街,不管是上学放假的学生,还是赶集进城的庄户人,想节省时间还又少花钱,都乐意来民主路,其中一家煎饼摊到在生意忙时,五个铁鏊子也难招架,大都是年轻人在做,后厨小房内清洗过的米荠菜用蛇皮袋盛放,卫生与否我不敢恭维,只见铁鏊子嗞嗞啦啦地热气蒸腾还围满着人,个个吃得满头大汗忘乎所以。如果再配碗擀面皮,稍加点地道的臭盐豆,再敲上一个土鸡蛋,你只管尝尝吧,好吃的不得了嗳!不要说学生和农民,你问问公务员是否也有当街吃卷菜煎饼的趣事?你看看有哪个坐办公室的没吃过菜煎饼!感情,惬意,落个满手油渍在所不惜。 家乡的菜煎饼如今还走出了小城,现在全国各大城市都有制作出售的,有的摊位驻扎在桥头、巷尾方便行人,医院路口为普通百姓就餐解忧,还有的摆上豪华宴会厅的餐桌,听服务员非常大气地报名“邳州菜煎饼”! 如果说菜煎是饭,那么盐豆子就是最佳配菜了。在家乡,吃菜煎是离不开盐豆子的。前不久,中央台CCTV-9纪录片《行走的餐桌》就详细介绍了邳州的盐豆子。 盐豆,俗称“老盐豆”,又叫“臭盐豆”,现在苏北的好多超市都有售,还美其名曰“梅花豆”。老盐豆是农家每家每户必备的可口风味小菜。闻着臭,吃着香,一顿不吃馋的慌。这是家乡人们对盐豆的赞誉。 关于盐豆的来历,相传在楚汉相争时期,刘邦的大军屡战屡胜,项羽只有仓促逃亡,在逃亡中,粮草供给不上,士兵没有菜吃,于是将黄豆煮熟来当菜吃,但是刘邦还是在不停地追杀,于是没有吃完的黄豆就被装进了蒲包,藏在粮草车里。等到逃离刘邦的追击,就是五六天之后了,当再把煮熟的黄豆拿出来时,发现已经长白丝了,于是将士们就纷纷叹气了连说命苦啊,连黄豆都没得吃。有的人舍不得被把好不容易带了这么远的熟豆子扔掉,就在长白丝的黄豆里面加了盐和辣椒,没想到,加盐和辣椒之后的熟黄豆比原来的更好吃!于是,盐豆便在项羽的军中流行开来。后来,刘邦战胜了项羽,盐豆,就成了刘邦的战利品! 制盐豆是秋天的事情。邳州人把新收下的黄豆煮熟放进蒲包,放在温暖之处自然发酵。十几天后熟黄豆就会长出洁白的绒毛,还有淡淡的臭味。这时秋天水灵灵的红萝卜收获了,洗净切成小块,农民屋檐下的成串的红辣椒取了下来,在锅里煎出香味,放到石磨上磨成细粉,再准备些花椒、姜末、大料、细盐,将以上物品统统倒入大盆中搅拌,鲜红晶亮的盐豆就算办好啦。现在,邳州人一到秋季,家家都把盐豆办上一大缸,能吃上一个冬季,到第二年春天,吃不完的盐豆在春日的阳光下晒干,装入小坛,既可以佐餐,又可以放上鸡蛋炒食,其风味独特,绝不会低于扬州的三和酱菜。就连前几年从台湾归来的邳州籍著名诗人舒兰先生,在吃饭时还专门提出,“能否把家乡的干盐豆也端上来。” 就是刚捂出来的臭盐豆,什么都不加,直接晒干,以后可以随时加开水冲开,加上辣椒面和葱姜蒜,以及味精食盐,拌着吃,和鲜盐豆一样好吃。? 邳州一带到处是古槐树。槐树在入夏后才开花,那花骨朵儿可是上等的染料。花落之后,老槐树上就会结出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豆荚来,到了秋天,槐豆荚成熟之后,在一层厚厚的胶质包裹下的黑黑的槐豆,除了可以作中药生产专治痔疮的槐角丸,还可以做那有地方独特风味的小菜——槐豆老盐豆。槐豆老盐豆的做法是:将成熟的槐豆荚摘下,放在清水里浸透,再浸泡几天,然后捣碎豆荚,滤出豆荚皮,留下了黑槐豆,放在铁锅里,加清水文火煮到烂熟为止,之后加上和做黄豆盐豆一样的佐料,槐豆老盐豆就做成了。 煎饼和盐豆,养育了一代代的家乡人。在林林总总的食品中,它是那样的朴实无华,却又让你舌尖生香,满口生津。它是家乡先辈为生存而创造的艺术,是一种生于农家庭院却又可登大雅之堂的艺术。时代在变迁,社会在进步,但作为90后的我,对它的那一份情结仍是难以割舍。家乡的煎饼和盐豆,给我一种根的感觉,它是家乡的代名词,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家乡气息。 “煎饼卷盐豆,一辈子吃不够”,眼角忍不住湿润,这是让漂泊的游子魂牵梦萦的家的牵挂。 赞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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